《决策》文章:突破皖北

访问次数: 4766                        发布时间:2010-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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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奔流不息的淮水,不仅孕育了多样性、包容性的淮河文化,也给安徽北方烙下了一个家园性符号——皖北。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这块充满灵性、坚韧和血性的土地,给了我们太多的感慨和感动。这里是道家文化的起源地,诞生了老子、庄子、管子等一批影响中国历史的思想家;这里是中国的大粮仓,包括皖北在内的淮河流域以不足全国2.8%的土地面积,生产着占全国13%的粮食,养育着占全国1/8的人口;这里是华东的“工业粮仓”和动力之乡,江浙沪地区的电灯中,有一半是皖北点亮……这是一片焦灼的土地。

  滔滔东流的淮水,在带给这块土地富庶与荣光的同时,也带来了贫穷与苦难。十年九涝的洪灾,战祸连连的蹂躏,谋求生计的迁徙……千百年来,皖北儿女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辛勤劳作,不懈奋斗,书写着波澜壮阔的篇章。

  当现代工业文明、城市文明与传统的农耕文化交汇、碰撞之际,由于开放的空间差、改革的时间差等诸多因素的交集,皖北的发展一时滞后于先发地区。发展差距的压力引发了这块土地对快速崛起的渴望与焦灼,而焦灼的背后,则是各界的殷殷厚望和内部长期积蓄的对加快发展的强烈诉求。这是一片希望的土地。

  暂时的落后并不可怕。差距引发出动力,焦灼催生出希望。

  经过多年发展能量的积蓄,皖北崛起正呈现出迸发之势:百丽、杉杉等知名企业纷纷落户;“新老十条”、结对帮扶等政策鼓点密集;大片厂房和林立的塔吊散发着一股工业文明的气息;皖北人的工作节奏明显加快,言谈中流露出发展的紧迫感和责任感……

  “突破皖北”已经看到了曙光。

焦灼的皖北

  三个同样的阿拉伯数字用不同的顺序组合,会呈现出什么?

  3.28亿VS2.38亿,这是2009年泗洪县青阳镇与泗县全县的财政收入之比。

  泗洪、泗县与泗阳,曾同属古泗州,因为一条行政边界,分属两个不同的省份;随着区域格局的变化,又被划入不同的经济板块。在经济发展的演变中,不经意间却发生着一场剧烈的落差。2009年,泗县实现地区生产总值75亿元,正好是泗阳县150亿元的一半,是泗洪县140亿元的53.5%;在财政收入上,泗县财政总收入是2.38亿,泗洪与泗阳分别是20.82亿、16.76亿,是泗县的近9倍与6倍多。

  数据是区域经济变化的“晴雨表”,也是竞相发展的参照系。而泗洪、泗县、泗阳之间的数据对比,仅仅是皖北在区域格局变动中的一个侧面。

  从这三个苏皖毗邻县域扩展开去,就是宿州、宿迁;再扩大就是皖北、苏北。细心的人会发现,三组地名对比,都是一字只差。但其背后的经济差距却是用“倍数”来衡量的。

  实际上,数字只是区域经济格局变动的一种反应。在数字的背后,是苏北经济振兴的铿锵步伐与皖北经济寻求突破的焦灼。

  皖北突破的焦灼来自哪里?首先是来自发展的压力。有哪些压力呢?还是让我们从区域格局变动中的经济数据说起。

  周边挤压

  改变时刻都在发生,或是不经意间的细微变动,抑或是突然迸发的震动。

  当我们把经济数据排列在一起时,区域竞争能够让发展的压力显露无遗。

  首先,从同一区域内的不同城市来看,2009年,徐州、济宁、临沂经济总量突破2000亿元,分别达到2390亿、2280亿、2100亿;同年,盐城、淮安、枣庄等市突破1000亿元。这就是说,在苏北5市、鲁南5市中,已经有6个城市突破千亿。

  而在皖北地区,到2010年还未有一个千亿市出现。不仅如此,经济数据还显示,苏北的最后一位宿迁、鲁南的最后一位菏泽,在2009年分别实现地区生产总值827亿元、953.64亿元,比皖北任何一个地市的经济总量都要高。而且,宿迁与菏泽的经济增速分别达到13.5%14.1%,也都超过皖北振兴重点扶持对象的阜阳、宿州、亳州。

  再从不同板块之间的经济总量上来看,2009年,皖北地区生产总值为2993亿元,全部财政收入331.85亿元。而同期苏北5市地区生产总值7196.89亿元,财政总收入1396.2亿元,地方一般预算收入540.9亿元。鲁南经济带上的5市,2009年实现地区生产总值7406亿元,地方一般预算收入391亿元。两相比较,皖北经济总量与苏北的差距超过4200亿元,与鲁南相差4413亿元。同时,鲁南经济带的地方一般预算收入还超过皖北全部财政收入60亿元。

  即便是经济实力最弱、山东省重点扶持的菏泽,在2009年实现地方一般预算收入60.6亿元,分别是阜阳、宿州、亳州2009年地方财政收入的2倍、3.2倍、3.5倍。与鲁南经济带相比较,皖北地区的财政收入在速度上高于鲁南5市,菏泽地方一般预算收入增速最高是20%,其他4市都没有突破20%。而阜阳、亳州分别超过30%,稍低的宿州也达到了21.1%

  但是,与苏北相比,皖北各市的财政收入在总量和速度上都稍逊一筹。2009年,徐州地方一般预算收入最高,达到164.34亿,分别是阜阳、宿州、亳州的5.5倍、8.6倍、9.4倍。2009年同期,徐州市实现财政总收入318.8亿元,与皖北六市财政总收入331.85亿元仅仅相差23亿元。而宿迁作为苏北地区经济实力最弱的市,2009年实现地方财政收入63.07亿元,与阜阳、宿州、亳州三市地方财政收入之和65.75亿元基本相当。最后,从人均GDP上来看,2009年,苏北5市的人均GDP23835元,接近3500美元。而在皖北,宿州、亳州、阜阳,分别在2007年、2008年、2009年突破1000美元。相比全国2003年突破1000美元、安徽省2005年达到1000美元,分别迟了6年和4年。

  通过以上经济数据的对比就会发现,皖北地区在整个区域大格局中,已经能够很明显地承受到来自周边的挤压。但挤压并不代表没有机遇,在新一轮的区域竞争中,皖北惟有奋起直追。

  内部诉求

  如果与安徽省内相比,皖北又是什么状况呢?还是用数据来说话。

  以安徽省统计局公布的2010年前三季度经济数据来看,工业作为地区经济发展的第一支撑力,皖北六市的工业增加值总量是1076.8亿元,只占安徽省总量的1/3。同期,包含合肥在内的皖江9市完成工业增加值2599.9亿元,皖北与之相差1523.1亿元。

  固定资产投资作为经济增长的后劲,尤为重要。皖北六市在前三季度是多少呢?统计数据显示,皖北六市固定资产投资之和为1601.3亿元,与合肥市2215.6亿元相比,差距超过600亿元。同期,不含合肥在内的皖江8市固定资产投资为3810.2亿元。与全省总量相比,皖北六市的固定资产投资,只占全省8265.4亿元的1/5。在工业增加值和固定资产投资这两项重要经济指标之外,就是财政收入。统计显示,2010年前三季度,皖北六市的财政总收入为353.8亿元,与合肥市的332.6亿元相比,仅仅高出21.2亿元;在地方一般预算收入上,皖北六市之和是162.1亿元,相比合肥一市的164.2亿元,竟然还少了2.1亿元。同期,不含合肥在内的皖江8市,实现一般预算总收入615.8亿元,地方财政收入311.1亿元,大约是皖北地区的2倍。

  统计分析还发现,“十二五”期间,如果要做到皖北振兴重点扶持的阜阳等三市七县人均GDP与安徽省绝对值差距不拉大,三市七县经济增速与安徽全省之比就必须达到1.97:1,即安徽年均增长12%,三市七县就要增长23.6%。这是一个难度不小、压力显而易见的挑战。

  但这种压力,更体现在对区域经济发展的诉求上。20101月,《皖江城市带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规划》获批,在遥祝皖江的同时,皖北也在急切思考、寻求自己的出路。

  在随后召开的安徽省“两会”上,一些来自皖北的人大代表,将“皖北地区腾飞靠什么助推?”“发展之路在何方?”等问题抛向“两会”,谁都能看出皖北的焦灼。

  随后,这种焦灼更进一步传递到了全国“两会”上。20103月,由全国人大代表、亳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徐景龙领衔,苏皖豫三省60多位全国人大代表联名,提出建设贯通豫东、皖北、苏北,直达上海的“淮海铁路”,引起广泛关注。

  实际上,这是皖北地区在谋划基础设施功能升级从而带动经济发展的一种诉求。由于东西向交通动脉的缺少,从阜阳向东经过蚌埠、淮安到盐城港口的直线运输,至今仍未建立起来。由此造成的一种结果是,虽然安徽省距离出海口最近的地区是在皖北,但长期以来,皖北并没有沐浴到来自海洋的恩泽。

  由此,皖北需要创新思路,从差距中找到新动力和突破口,从而在加快发展中收获信心。

  负重爬坡

  “皖北地区经济发展主要就是工业化、城市化率低。”在安徽省“十二五”规划课题研究中,对皖北经济发展总体状况的概括,一语中的。

  从根本上来说,经济发展的普遍规律,决定了皖北依然在负重爬坡,还需要持续不断地寻找突破的临界点。首先是工业化率低,2000年时,皖北的三次产业结构之比为3332.934.1,第二产业竟然是最低的,而第一产业出奇的高。到了2009年,皖北地区工业化率增长到38.6%,仍比安徽省平均水平低1.8个百分点,其中,亳州、宿州、阜阳三市的工业化率分别只有27.3%29.3%30.2%,相比全省平均水平低10个百分点以上。尤其是亳州、宿州,还没有突破30%。按照经济发展规律,超过30%才意味着进入经济持续加快的阶段,达到40%以上就能够进入高速增长阶段。

  工业化率与三次产业结构是直接相关联的。以阜阳为例,2005年的数据显示,三次产业结构为32.329.438.3,二产是最低的。推进到2007年时,二产首次超过三产;到2009年,二产最终超过一产、三产,阜阳才第一次真正实现以工业经济为主导的阶段。

  由于工业化率低,进而直接导致皖北地区的企业资源不足。一方面,能够实现爆发式、引领式、跨越式突破的大工业、大项目少,现有的一些大项目主要是成点状分布,没有串成线、扩成面,换句话说,在“大项目—产业链—产业集群—产业基地”的演进路径上,皖北才刚刚起步。以农业产业化为例,河南省食品产业龙头双汇集团2009年的总产值达400亿元,带动漯河成为“中国食品城”。而皖北地区恰恰就是缺少这种能产生影响力的“概念经济”。如果皖北六市五县能产生10个左右的产业名城与产业之都,就将搅动起整个皖北经济。

  另一方面,由于企业资源不足,导致金融存贷比低与上市公司少。2009年底的数据显示,亳州、宿州、阜阳等三市七县存贷比仅44.2%,低于全省25.8个百分点。同时,三市只有古井、金种子等3家上市公司,仅占全省63家上市公司的零头,而且,已经长达10年没有一家新上市公司。在安徽省82家后备资源中,皖北也仅有一家。

  与工业化率低互动的,就是城市化率低。早在20019月,安徽省召开第一次皖北发展座谈会时,宿州、亳州、阜阳的城市化率分别只有16%19%21%。经过10年努力,亳州、宿州、阜阳三市2009年的城镇化率分别为33.3%33.2%32.4%,虽然超过30%,但比安徽省平均水平低8个百分点以上。

  其中,作为城市发展支柱的房地产业,拉动能力不足。统计显示,2006-2009年,阜阳、宿州、亳州等三市七县房地产业投资仅占安徽全省8%,年均增长32.7%,低于全省平均水平。

  在工业化、城市化“双低”之外,作为区域经济发展重要支撑的县域经济,皖北也是相对较弱,尤其与毗邻的苏北形成强烈反差,2009年,苏北有6个县进入全国百强县。此外,在2009年安徽省县域经济分类考核中,21个一类县皖北只有3个,分别是凤台、颍上、濉溪,但是3个上榜的皖北县,产业结构都是煤炭资源开发型,不具有可复制性。在二类县中,虽然动态指数上以蒙城县为代表的“皖北军团”引人关注,但二类县的综合经济实力后十位中,有9个是皖北县域。可见,县域经济实力不强依然是皖北的“短腿”。

  经济发展上的差距是客观事实,但差距并不表明皖北没有崛起的希望。面对差距,皖北最需要的是发展的信心,只有奋起,才能走出焦灼。由此,“突破皖北”从差距起跳。

   那么,皖北正在发生什么?改变皖北的力量又是什么?(记者王运宝)

 

皖 北 求 变

 

快速攀升、蓄势迸发。

  当安徽省“皖北办”在研究课题中作出这个判断时,一个正在寻求突破的皖北,步伐迈得越来越铿锵有力。焦灼仅仅是皖北的一个侧影,由焦灼引发的奋力崛起,才是皖北当下的总体状态。不仅在皖北内部,安徽省决策层也在谋划新的皖北发展政策体系,站在“十二五”的门槛上,“皖北的势头起来了,发展态势、精神面貌都有很大的改变。”安徽省委副秘书长、省皖北办主任丁海中告诉《决策》。

  那么,是什么改变了皖北?从量变的积累到质变的突破,皖北还需要什么?

  天时:政策鼓点

  20097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在安徽调研时强调,皖北发展事关安徽大局,振兴皖北,促进安徽区域协调发展,是落实科学发展观的内在要求,也是挖掘安徽发展潜力的重要内容。这并不是吴邦国第一次谈到皖北,他曾多次要求把皖北发展作为统筹安徽区域协调发展的重点,采取帮扶措施,振兴皖北经济。他也不是唯一关注皖北的中央领导,“近年来,中央多位领导在不同场合一再强调加快皖北发展,多次做出重要指示。”安徽省皖北办相关官员告诉《决策》。

  皖北成了中央关注的重点区域之一。在安徽省内,皖北的地位也逐渐上升。在200811月召开的“加快皖北和沿淮部分市县发展座谈会”上,皖北正式上升为安徽的“两个大局”之一:坚定不移地推进合肥和马芜铜等地率先发展,做大做强区域经济增长极;坚定不移地支持皖北地区加快发展,尽快缩小区域差距。在2010年,加快皖北发展被确定为安徽省的三大战略任务之一。

  随着从中央到地方对皖北重视程度日益提高,一系列政策开始密集出台。

  200811月,安徽出台了被称为“老十条”的《关于加快皖北和沿淮部分市县发展的若干政策意见》,推出了包括财政金融、项目和基础建设等五大类共10条政策措施,重点扶持皖北三市六县。时隔一年后的200910月,又推出合肥、芜湖等市县与皖北三市六县结对合作,探索帮扶皖北的新模式。

  时间推移到2010年,随着安徽省的财力增加,又推出“升级版”措施——《关于进一步加快皖北地区发展的若干意见》,被简称为“新十条”,政策支持更加“真金白银”。

  另一方面,在先后出台这些总体性政策文件的同时,安徽省直相关部门也都相继出台了一系列配套政策。这些不同时期的政策,均契合了当时皖北的情况,敲打在了皖北发展的鼓点上。其中,最明显的是2006年前后皖北开发区的升级。

  彼时,安徽省抓住国家清理整顿开发区的契机,合并提升皖北各类工业园区,将有条件的开发区升级为省级开发区。目前,皖北27家省级开发区和3家正在筹办的省级开发区中,20家是借此起步的。

  这批开发区的升级,对皖北各地招商引资和新一轮工业化进程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各开发区也逐渐成为当地新的经济增长点和发展的动力源。仅在2007年,皖北27个省级开发区实现工业增加值118亿元,增长35.2%;完成固定资产投资168.4亿元,增长28.2%;实现财政收入28.4亿元,增长25.5%

  接下来,针对皖北工业基础薄弱的现状,安徽又相继启动了“百家民企进皖北”等对口帮扶活动。“‘百家民企进皖北’对营造皖北非公经济发展和全民创业良好氛围,培育非公经济作为地方经济持久健康发展的有力支撑,产生了重要影响。”相关专家向《决策》分析道。

  同时,大型企业与皖北对接,有力地改变着一个区域的发展态势。江淮汽车收购蒙城安驰汽车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20107月,江汽集团、安驰汽车和蒙城县政府三方正式签订合作协议,投资5亿元,组建年产10万辆的江汽集团蒙城微车生产基地,这不仅扩大了安驰的发展平台,更优化了蒙城的经济结构,为蒙城县域经济发展增添了一颗重要筹码。

  地利:资源优势

  百丽正在成为宿州的名片。

  但百丽为什么不选择国家级的皖江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而选择落户宿州呢?

  带着这个问题,安徽省相关部门赴宿州和百丽进行调研后,认为原因在于宿州的五大优势,即人脉优势、资源优势、成本优势、区位优势、政策优势。

  “与东部沿海地区相比,宿州工业用水、用电供应充足,而且价格相对较低。宿州本地工人工资也比沿海发达地区低30%-40%,而且宿州现有劳动力340万,常年外出务工人员超过130万。对于百丽这样的劳动密集型企业来说,不仅使其综合成本远远低于沿海地区,并且能解决其用工的后顾之忧。”宿州市委书记李宏鸣对《决策》分析说,“更重要的是,在与百丽洽谈时,宿州建设服装鞋袜生产基地的规划与百丽发展的战略定位,两者是相互契合的。”

  正如此,让宿州最终成功“抢”到了百丽。而百丽鞋业对宿州工业化的带动正在显现,其表现之一就是康奈等知名制鞋品牌,开始关注宿州并商谈投资。由此可见,由百丽鞋业入驻带来的“葡萄串效应”,开始在宿州形成。更进一步,是在一个传统农业经济地区植入工业理念。

  百丽落户宿州,更重要的是对劳动力资源的看中,这对劳动密集型企业来说,就体现出了皖北的后发优势。实际上,后发优势是皖北近年来变化的重要助推因素之一,显著提升了皖北的区域竞争力,让皖北在产业转移中获得了更多青睐。因为“在产业转移中,追逐低成本的利益驱动是产业转移的内在动力,追逐熟练工、解决‘用工难’是促使转移的重要因素。这些正是后发的皖北所能提供的。”李宏鸣向《决策》分析道。杉杉集团落户阜南即是印证。2009年底,杉杉在阜南考察后,提出了一系列条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即是阜南必须在一个月内为杉杉招1000名熟练工。这在其他地区也许是“高难度动作”,而在阜南却比较轻松地完成了这项要求。因为“阜南本就是劳务输出大县,每年有40多万人在外务工。”阜南县工业园相关官员告诉《决策》,杉杉的落户,带动的是阜南整个纺织服装产业的大发展。

  除了成本和劳动力,皖北后发优势还体现在4000万人口乃至更大的消费市场。以阜阳为例,运输半径内覆盖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区,经济发展在近几年都突破了人均GDP1000美元关口。其中蕴藏的消费升级良机,吸引着众多企业,尤其是食品加工企业落户皖北。李宏鸣对《决策》分析说:“农字号的产业转移正在成为承接产业转移的一个重要方面,吸引这些企业的主要因素有两个,一是原材料产地,二是庞大人口的消费市场。”宿州、亳州、阜阳恰好具备这两大优势。

  因此,以雨润集团为代表,人人家食品、黑牛豆奶等一大批国内知名食品加工企业进驻皖北,仅在阜阳一地,食品企业数就达到2600多家,其中规模以上企业156家,阜阳仅方便面生产线就有40多条,涌现出了麦德发、国华、猛牛等10余家方便面生产企业。2010年上半年,阜阳食品工业产值达到72.9亿元,同比增长38.9%

  人和:人心思上

  不管是天时还是地利,均是推动皖北改变的外在因素,真正的核心力量还在于皖北内部,在于皖北的干部。20103月,在皖北调研一个多月后,安徽省人大常委会调研组将皖北干部锐意进取的精神列为皖北变化的首要原因。在报告中,调研组写道,皖北“市县主要负责同志认识到皖北目前正处于凝心聚力、蓄势待发的关键时期,还需要加大力气做好基础性工作,为将来的腾飞进一步夯实基础。皖北各市县积极排除干扰、扎实苦干,已初步形成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的良好局面。”

  对此,皖北一位官员向《决策》坦言:“是竞争的压力、发展的压力改变了干部的状态。”

  从区域竞争上看,皖北在淮海经济圈中面临着其他区域的挤压。在安徽省内,整个皖北的总面积、总人口分别占安徽的41.5%64%,但2009年皖北地区生产总值、财政收入只占安徽的29.8%21.4%。其中重点扶持的三市六县2009年利用规模以上省外资金666.6亿元,仅相当于合肥的85%。皖北的发展压力可想而知。

  在多种压力下,整个皖北都憋着一口气,一股奋力向上的力量正在皖北地区蓄积。

  在这种情况下,随着“新老十条”、南北合作对接等政策的出台,安徽省在皖北现状、发展思路、前进路径、重点工作等一系列问题上,取得了共识,也为皖北发展指明了方向。同时,部分来自皖南的干部,带着新的观念、思想与当地干部一起,开始搅动着整个区域。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阜南县委书记倪建胜。这位从皖南调任阜南的干部,自称“新皖北人”,在接受《决策》采访时,仍然操着一口皖南口音高声谈道:“如果老是停留在左想想、右想想,等这个政策、要那个政策上,能发展起来那是痴人说梦。怎么干?还是皖北人自己干,才能缩小与发达地区的差距。”言语中激情四溢。

  未来:还需要什么

  汇集、发力、升腾。

  内外上下力量的共同作用,正在催生皖北当下的变化,并将继续推动皖北向前发展。但皖北要从量变的积累到质变的突破,还需要寻求新的力量。

  首先,“皖北工业化率、城市化率尽管已经突破了30%,但与安徽平均水平相比,还低近十个百分点。这是皖北必须首先解决的问题。”相关专家向《决策》分析道。与此同时,另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县域经济的发展。

  20109月,福布斯中国最佳县级城市25强出炉。“从榜单分布可以看出,县域经济是一个地区强弱的关键因素。一个地区要发展,县域经济绝对不能落后。”丁海中告诉《决策》。对皖北而言,在皖北市本级经济并非很强的情况下,发展县域经济对皖北振兴的意义就更为重要。

  此外,皖北区域形象也是一直困扰皖北的一个难题。虽然皖北区域形象正在好转,但由于历史原因,皖北部分市县还是容易被媒体聚焦。下一步能否在这些方面寻找到突破口,将决定其在下一个十年能否进一步快速发展。

对此,安徽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吴克明建议,安徽可以借鉴江苏“振兴苏北”的经验,一年聚焦一个问题,一年突破一个症结。针对每年要解决的问题,出台针对性的政策,将政策聚焦点落实在一个个具体症结上。如此,才不会被皖北现在交织在一起的问题分散资源与精力。(记者徐浩程)

 

新阜阳,如何引领皖北?

 

201010月的一天下午,宋光明指着身后的安徽沪千实业有限公司,笑道:“再往西边走,其实条件都差不多,但我们是不敢去的。”两年前,在考察了10多个地方后,沪千实业最终选择了阜阳市的阜南县。

  更早前,外界看阜南并没有这么好。转变正在发生。经过多年的累积和叠加效应,2009年阜阳走到了全面转折的拐点,“阜阳走出了过去一系列事件的负面影响,走出了干部群众信心偏低的状态,也走出了经济发展相对低迷的状况。”阜阳市副市长刘辉向《决策》研判道。

  阜阳真的变了吗?阜阳是如何变的?追问阜阳,其实是在追问皖北。阜阳是皖北的一个符号,从新阜阳到新皖北,“改变”一词是最好的概括。

  “百闻不如一见”

  “来到阜阳,才知道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看到的阜阳比听到的阜阳要好,过去偏见在这次行程之中得到了纠正。”20109月,在阜阳采风后,人民日报海外版副总编钱江等人赞誉道。此言一时成为阜阳对外介绍的名言。

  到阜阳能见到什么?

  在进入阜南县的路上,“浙商最佳投资城市”的大广告牌异常醒目,提醒着每一个进入者要关注阜南的变化。类似的名片,阜阳还有一个——“苏商投资中国首选城市”。2009年,江苏省副省长史和平亲手将这个头衔授予阜阳。

  如今,中国对外投资最多的两个地区同时授予阜阳荣誉,其背后是环境、信心、活力、开放度等经济社会发展要素在阜阳的重聚。

  苏浙两省的外部评价表明,阜阳投资环境的逐渐改善,让越来越多的外来投资者乐于到阜阳来。“现在到阜阳调研、考察、投资的人越来越多。”阜阳市发展改革委主任王斌告诉《决策》,“而且阜阳自己也变得会招商,有底气向外界推介自己。”

  商来贾往,显示的是一个区域的信心、活力与开放程度;相互交流与碰撞中,则引导一个区域向更高层次发展。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安徽省委党校对阜阳的关注。作为安徽省的智囊,“以前省委党校的教授很少到阜阳来,也很少关注阜阳,即便关注也是一些负面的消息。”阜阳市委书记宋卫平告诉《决策》,“省委党校的部分教授来调研后,他们对阜阳的印象发生巨大变化,开始研究阜阳,阜阳的一些成功案例也走进了党校的课题。”

  这些事例都在向外界传递一个清晰的信息——阜阳正在转变中。

  从媒体的报道中,也能清楚地感知这种变化。如今,不论是主流媒体还是其它各类媒体,都在比较客观公正的描写阜阳,报道一个崭新的阜阳。

  显而易见,新阜阳的确立,首先得益于阜阳自身一系列扭转形象的强力举措。

  200610月底,时任阜阳市委书记胡连松接受媒体专访,畅谈“新阜阳”的概念,希望“把广大干部从过去的那种阴影中解脱出来,让他们淡忘过去,重新开始”。200711月,宋卫平任市委书记之初,便到宣传系统调研,指出要“进一步塑造阜阳良好的对外形象”。

  相对于对外宣传来说,更重要的是自治自强。

  可以说,如何转变干部作风,是阜阳市党政决策者花精力最多的一个问题。经过数年来的持续努力,效果正在显现,阜阳的党风政风有了很大好转。一个典型的例子是,2001年,阜阳市一次民意调查显示,群众对干部队伍的满意度不足30%2007年,再做这个民意调查时,满意度指数上升到72%

  在这一系列的改变与被改变中,一个新阜阳的形象正在逐步树立起来。

  一个真实的阜阳

  “我是‘新皖北人’,原先也没有去过阜阳,我脑子里的阜阳形象都是媒体告诉我的,它在一定程度上是真实的,但这不是阜阳的全部,更不是现在的阜阳。我来招商引资开推介会,就是要把真实的阜阳告诉你们。”阜阳市委常委、阜南县委书记倪建胜在浙江招商时,面对200位企业家,说出了这番满含感情的话。

  那么,什么才是“真实的阜阳”?

  “在2009年阜阳市工业发展调度会上,我们提出来阜阳工业发展已经到了一个拐点。经过2010年的努力,可以说不仅是阜阳的工业,整个阜阳,包括工业、农业、城市建设还有城乡统筹,以及民生、和谐、社会稳定等,都进入到一个拐点。”刘辉告诉《决策》。经济数据更是“拐点论”的有力支撑。2009年,阜阳的人均GDP突破1000美元,相对于全国是在2003年、安徽是在2005年达到这个水平,阜阳分别晚了6年和4年,但阜阳是一个人口1000万的传统农区,显然已是不易。

  同时,阜阳的工业化率、城市化率在2009年都突破30%。按照经济学规律,突破30%意味着一个区域进入持续加速增长时期。而且,阜阳的三次产业结构,在2009年也发生了根本性调整,第二产业首次超过一产、三产,占主导地位。这一改变标志着阜阳不再是传统的农业经济地区。支撑阜阳经济态势改变的,是一批大项目,阜阳工业经济开始在点上取得突破。开乐专用汽车、昊源化工大化肥、临沂商城、汽贸物流园、华润、保利、沃尔玛……都在撞击着每一位走进阜阳的人,传统认识与固有看法被阜阳的改变所改变。经济形态改变的同时,阜阳也在梳理、总结、重塑自己的城市精神。“以前谈到阜阳就容易联想到一些负面信息,因此缺乏自信,这怎么行呢?一个城市发展需要自己的精神。”在宋卫平看来,蓄势迸发的阜阳,需要强大的精神动力和精神支撑。

  在经历长期实践的砥砺之后,2010年,阜阳提出要大力弘扬“王家坝精神”和“农民工精神”,“推出这两种精神,彰显了阜阳的胸襟气度和腾飞梦想。”宋卫平说。

  对于这两种精神的提出与形成,阜阳市一位官员告诉《决策》:“在一年多前,市委就提出了这两种精神,组织和鼓励社会各界广泛参与对这两种精神的讨论。”实际上,从其实施来看,讨论的过程虽没有冠以解放思想之名,却有思想解放大讨论之实。最终关于两种精神的讨论,成为阜阳凝聚人心、鼓舞士气、汇聚智慧、提振信心的过程。

  对此,相关专家向《决策》赞誉道:“阜阳在思想观念上是必须突破的,需要一场思想观念大解放的讨论。因为越是敏感的地方,越是不能妄自菲薄,需要有一些创新性的东西,才能打破沉闷的局面,搅动起发展的活力。”

  显然,不管是经济形态改变,还是提振信心,一个真实的阜阳,一定是多维度的。同样,一个真实的皖北,也是多层面的。“不能靠听说,只能去看,眼见为实。在走与看中,一定会感触到一个新阜阳、新皖北。”采访中,不论是在阜阳,还是在宿州、亳州,当地干部一直在提醒本刊要多走走,多看看。

  有实力才有话语权

  “过去,为什么对阜阳存有那么多的偏见?”采访中,《决策》继续追问阜阳。这不仅是我们关心的问题,也是阜阳人、整个皖北,乃至外界关注的问题。

  对此,阜阳相关官员向《决策》分析道:“经过反思,我们认为之所以老是被误解,一是由于多种不利因素的汇集,阜阳容易被外界放大,根本上还是因为经济落后。”此言甚是。

  梳理阜阳过去被媒体放大的事件会发现,很多事件的责任并不在阜阳。但由于过去阜阳经济相对发展缓慢,一旦发生少许事情,就容易形成强烈对比,成为新闻的聚焦点。

  所以,“阜阳现在更注重用发展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用自己的实力来改变形象、提升话语权。”宋卫平告诉《决策》。实际上,近十年来,阜阳一直把“扭转形象”与“发展经济”当作核心工作来抓。

  那么,提升实力,阜阳有什么?

  在济广高速与南洛高速交叉口,巨大的阜阳广告牌用精炼的语言冲击着每一位行路人,更是在展示新阜阳,而它传递出的信息表明,阜阳蕴含着潜力巨大的优势。

  对于这些优势,宋卫平如数家珍,比喻为阜阳的“六张名片”。

  阜阳首先是享誉盛名的江淮粮仓,是安徽第一个建成的百亿斤粮食生产基地。与之对应,就是农业产业化的无限张力。

  其次,阜阳是正在崛起的煤电能源新城,年产量已达2000万吨,而且,阜阳正在延伸煤电化产业链,阜阳的大化肥产量占到全国的1/10,安徽省其他地区全部的化肥产量加在一起,也没有阜阳大化肥多。“以前外界根本不了解阜阳重化工产业的能力,更多的是讨论淮南、安庆石化,阜阳更不会出现在发展规划中。现在开始慢慢改变了,在编制规划时也把阜阳纳入进去。”主管阜阳工业的刘辉告诉《决策》。

  综合交通枢纽,是阜阳的第三大优势。铁路、公路、航空、水运相互补充、纵横交错的立体交通网络已经形成,“在安徽省内,阜阳的综合交通条件超出其他所有市,仅次于省会合肥。”宋卫平介绍说。交通的改变必然带来物流成本降低,依托区位和交通优势,着力建设对周边有较强辐射力和带动力的现代商贸物流中心,是第四大优势。目前,阜阳全市年成交额10亿元以上的专业物流市场已达到10个,最大的太和华源医药市场年成交额超百亿元。

  阜阳的第五大优势是人力资源。阜阳外出务工人员达200多万,“一个时期走出去200多万人,相当于两个大城市的人口。他们从阜阳走向四面八方,到经济发达地区接受工业文明、城市文明的熏陶,在由农耕文明向现代工业文化的转变中,是一次伟大的壮举。”宋卫平说,不能再用固有观念看待农民工,认为他们有损地方形象,“春运高峰时到阜阳火车站走一走就会发现,现在农民工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完全颠覆了旧有的印象。他们作为优质的劳动力资源,正在成为阜阳的最大优势。”

  最后,阜阳正在打造“宜业宜居的滨水园林城市”,是第六大优势。实际上,相对于粮食、煤炭、人力、交通等优势,这是一个对外界具有强烈冲击力的形象改变。因为一旦提起滨水园林城市,人们的固有印象中是江南小城,皖北地区则是千里大平原。宋卫平告诉《决策》:“阜阳有18条水道,欧阳修笔下的阜阳是‘三清贯颍’,苏东坡一句‘未觉杭颍谁雌雄’,描绘出了阜阳的水之灵秀。”按照阜阳城市发展的规划,围绕颍州西湖建设“滨湖新区”,正在有序向前推进。

  这六张名片,有力地诉说着变化中的阜阳,“阜阳有条件、有能力、有信心进入到安徽省第一方阵。”采访中,宋卫平的言语中饱含着坚定。

阜阳是皖北的一个符号,而新阜阳的塑造也是皖北区域新形象的树立。一个生动的皖北,正在经济实力的改变中,一步步呈现出来。(记者 徐浩程)

 

县域短板如何补长

 

“立马沧海、挑战未来”,是杉杉集团阜南厂房上的一句标语。

  这8个字显示出的是一家著名服装企业的气势,也是当下阜南工业园的状态。从2家到120家企业入驻,阜南工业园用4年时间翻了60倍,对于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来说,这是一段值得书写的历程。

  阜南从传统农业经济中探索一条工业化之路,是皖北地区县域经济发展的一个写照。阜南县的改变如果放在经济发达地区,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但对于一个皖北县域来说,这些改变弥足珍贵,代表着皖北县域经济未来的一种方向。

  从沦为“经济谷底”的纠结与焦灼,到压力下的求索,再到一个点上的突破,演进到目前的蓄势谋变,皖北县域经济收获的不仅仅是工业产值和财政收入的数字之变,更收获了从未有过的信心与干劲。但是,与苏北、鲁南等先发地区相比,皖北的短腿之一仍然是县域经济弱。从皖北县域经济内部来看,工业化、城市化率低,是县域活力不强的短腿。

  县域兴则皖北兴。那么,县域突破的力量在哪里?如何补齐县域经济的“短板”?

  “双轮驱动”

  “阜南县的变化是很大的,工业发展上一种生机勃勃的状态开始形成,这对于一个传统的农业地区来说,真是很不容易。阜南所要面对的这种艰难程度,比沿海、沿江县域要大得多。”安徽省委副秘书长、省皖北办主任丁海中的一番话,发人深思。

  作为淮河岸边一个传统的农业经济县,阜南每年的工作就是“两手抓”:一手抓粮食生产,一手抓抗洪救灾。在种粮、抗洪的循环往复中,阜南的县域经济一落再落,下滑为安徽省县域经济的谷底。用当地人的话来说,从前往后数,看不到阜南;从后往前数,第一个就是阜南。

  落无可落之后怎么办?

  “走工业化之路,工业化与城市化互动,是阜南痛定思痛之后得出的结论,这也是普遍的经济规律,阜南必须走这条路。”阜阳市委常委、阜南县委书记倪建胜说。

  工业化是皖北振兴的第一方略,“皖北县域经济的发展,根本上来说就是工业化实现路径的问题。”长期对安徽县域经济进行深入研究的安徽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处长钱良信告诉《决策》。走什么路明确之后,紧接着就是如何走好工业化之路?

  首先面对的是工业发展的载体问题。在2006年之前,阜南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业园区,就没有招商的运作平台,就启动不起来工业化;没有工业化就没有资源,没有资源就更不能启动工业化;没有工业化就没有财政税收,没有财政税收就更没有钱投资建设工业园,更不会有承载力。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怎样打破这种循环?阜南的做法是强力启动工业园区建设。倪建胜告诉《决策》:“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拿出上亿元来建设工业开发区,是需要魄力的。”20069月,阜南工业园管委会成立,面对一片空白,阜南县决策层对工业园“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在全县范围内招聘,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来。“举全县之力、集全县之智”,阜南县县长白飙介绍说,“这块牌子从2006年开始,一直挂在阜南县城中心。”

  阜南县工业化启动之后的改变,有目共睹。在安徽省2009年度县域经济分类考核中,阜南县排名二类县的动态第十。与阜南一样引人关注的,是二类县中的“皖北军团”。在动态指数排名中,前10名中有6个皖北县域,尤其是蒙城县,动态指数排名在二类县“折桂”。安徽省统计局综合处处长、经济运行考核办公室主任赵金宝告诉《决策》:“蒙城的活力主要是工业大项目的支撑,像微型汽车制造基地对蒙城的带动。”

  与工业园互动建设的,是阜南县政务新区,正在规划实施中。两者合力,是阜南县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双轮驱动”,在阜南县的北面,是太和县。太和县县长徐会东向《决策》介绍说“2007年太和县城只有14平方公里,2008年是22平方公里,2009年增长到32平方公里,经过整体规划提升,2010年的总面积是74平方公里。”

  太和的城市化为何突然加速?“改造老城区、建设新城区、连接开发区,太和正在从瘦长型的城市长胖、长高、长靓。沿着太和大道的‘十里长街’,建设联排成片的30层高楼,成为一座中等规模城市的中轴线。”徐会东向《决策》描述太和城市的未来图景,“经过‘十二五’时期的发展,太和要有美誉度,百姓生活要有幸福感,提到太和要有自豪感。”

  实际上,不管是阜南的工业园区,还是太和“十里长街”的打造,都是皖北县域经济工业化、城市化“双轮驱动”的生动写照。“这是所有皖北县域经济都必须要走的路。”相关专家告诉《决策》。补齐“短板”

  “最忧心的是代表先进生产力的人才外流。”采访中,界首市委书记刘玉建的一句话,说出了皖北县域经济发展的关键点。

  对皖北县域来说,要走好“双轮驱动”之路,并非易事。那么,应该如何突破,才能补齐县域经济的“短板”?

  “最大问题是企业资源不足,解决企业家队伍的问题是核心。”安徽省政协常委、中国区域经济学会副会长程必定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

  具体来说,皖北县域经济企业资源不足,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首先是企业家少,不管是本土能人型企业家还是外来植入型企业家,都少。其次是企业家能够支配的资源少,其直接后果是形不成产业集群和产业基地。

  与上述“两少”相关联的是,具有一定技能和团队精神的员工队伍也少,这是第三个方面。采访中很多企业负责人表示,能够落户皖北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劳动力资源,而实际上,随着招商引资与产业转移的推进,企业用工与职业技术培训并没有实现同步增加。从而衍生出第四个方面,即企业和企业家成长的环境问题。县域突破需要打造产业航母,但更重要的是要能够汇集成一片承载航母的海洋。

  程必定对《决策》分析说:“这四个方面是相互关联的,整个皖北包括县域经济在内,都需要在企业资源上进行突破。”县域经济的实践,也印证了企业家对皖北县域经济突破的战略性意义。在安徽省县域经济考核中,连续十年排名安徽“十强县”的宁国与天长,核心因素就是企业家群体,宁国与天长的本土成长型企业家,在整个安徽县域经济中是最多的。

  那么,怎样才能产生出企业家群体?主要两条路,即本土内生与外来植入。阜南的雪雨洁具公司创始人马士永、太和的悦康医药公司董事长于伟仕,都是“凤还巢”的典型;界首市田营工业园的华鑫铅业公司董事长朱贵贤、太和的华源医药公司董事长王军,则是本土成长型企业家。

  在马士永和雪雨公司的带动下,阜南工业园从2007年开始,无中生有聚集起30多家洁具企业;华鑫铅业公司所在的田营循环经济产业园,更是壮大为中国城市矿产的产业试点基地。这些都是企业资源巨大能量的体现。

  以太和为例,徐会东告诉《决策》:“太和县有40多万人外出劳务工,10万药商分布在全国各地。他们中间已经有一部分人创业成功,积累起自己的资本。”实际上,在王军与华源、于伟仕与悦康等企业家和知名企业的带动下,太和医药产业链正在向前延伸,一座亚洲最大的头孢类生物制药基地,正在太和经济开发区如火如荼的建设中。

  换句话说,太和拥有一种独特资源——“人矿”资源,太和县域经济已经成为“太和人经济”。

  有了企业家只是一个方面,企业家需要展示的舞台,需要软硬件配套。目前,皖北县域的软硬件还有很多急需强化的地方,但招商引资的机遇稍纵即逝,硬件不“硬”怎么办?

  “硬件不硬用软件补!”这是阜南工业园的一条理念。他们创造出的“杉杉速度”,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在得知杉杉集团有意转移出一个生产企业的信息后,阜南方面赶赴宁波与之洽谈,但当时杉杉集团正在苏北建设生产基地,不愿意来阜南考察。在经过多次商谈后,杉杉集团终于派人来到阜南,同时也提出了“苛刻”的条件,一个月内招聘1000名熟练工人,厂区道路、水电、绿化等基础设施全部到位。当时正是寒冬腊月,阜南工业园克服一切困难,在一个月内全部完成,同时组织技校培训工人。当正月十六杉杉集团领导来到阜南工业园时,感到非常震惊。在决定落户阜南工业园后,从开工建设到投产,仅仅用了3个月,杉杉集团领导感慨地说:“这是杉杉工业发展史上创造的一个奇迹。”

  点状突破

  “进去一个旧电瓶,出来一个新电瓶”,这是界首市田营循环经济产业园的最真实写照。田营曾经饱受质疑,通过引进、消化、吸收先进技术,已经从“村村点火、户户冒烟”起步,逐步发展出全国先进工艺的一条完整产业链,实现了生产技术水平由跟进到领跑的转变。

  目前,界首再生铅产业已实现闭合式大循环,彻底抛弃了“破烂王”时代那种低价、污染的状况,特别随着招商引资中天能公司、瑞达公司等项目的实施,田营园区极板生产能力将增加到6000万套、年产6000万只高性能电池。2010年,界首工业产值突破100亿元,带动界首实现财政收入7亿元,“2011年,界首的财政收入能够突破10亿元。”刘玉建告诉《决策》。

  10亿元,放在整个安徽省县域经济中不是第一方阵;再与毗邻的苏北、鲁南县域相比,也不是特别突出。但如果梳理界首5年来的县域经济,就会发现10亿元的意义。

  “2004年,界首工业全军覆没,当年工业产值只有15亿元,全部财政收入一亿多元。界首在安徽县域经济排名中下滑到第59位,倒数第三。”刘玉建说,“怎么办?界首不像有些皖北县域那样,地下有煤,界首的发展只有依靠界首人拼命地干。”

  其实,转变是在不知不觉中来临的。

  2005年,“循环经济”概念从中央到地方被普遍接受,不再是学者们的讨论。而在界首,由于商品意识比较浓,长期以来就有回收废旧品的庞大队伍。从1999开始,他们逐渐聚集到一起,到2003年的时候,虽然产值不大,田营却已显现专业园区的雏形。这里似乎蕴涵着界首转变的希望。刘玉建告诉《决策》:“他们是界首未来企业发展的‘种子’。界首顺势而为,提出发展再生资源产业,走循环经济之路,建设产业基地。”不过,在2005年时,田营只有7亿元工业产值,2500万元的财政税收。

  坚持就有收获。20074月,田营被批准为国家循环经济试点园区;20105月,又被批准为首批国家“城市矿产”试点基地,工业产值突破60亿元,财政收入2.2亿,与2005相比,都增长9倍。不过,田营再生铅产业增长的速度与光武产业园的再生塑料产业增长相比,就不算是高速了。2005年时,光武的再生塑料产业只有17万元税收,2010年突破1亿元,增长了600倍。

  “‘十二五’时期,界首要把试点变成示范,打造新产品,走向产业链的高端。”刘玉建介绍说,“界首要形成70家顶天立地的大企业,平均每个企业产值突破5亿元,实现工业产值突破350亿元,财政收入25亿元。”这就是说,从2005年到2015年的10年间,界首的工业产值与财政收入都是增长23倍。

  实际上,界首之变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是一个无中生有的产业。由此,一位区域经济专家对《决策》分析:“界首是在探索一条无资源县域经济的崛起之路,通过一个无中生有的产业,成功植入现代工业的理念,走出经济低谷,进而实现信心再造。”

  与界首一样,无中生有型的产业集群还有怀远县的不锈钢产业,建设“不锈钢城”已经成为怀远经济的一张名片,标志着界首、怀远开始进入“概念经济”。此外,萧县提出打造“安徽瓷都、中部瓷城”,凤阳的千亿元硅玻璃产业,太和的中国医药交易中心,都是典型样本。

  由此可见,皖北县域经济,正在实现点状突破。

毕竟,皖北所有县域同时崛起,是不可能的。在县域突破上,皖北只有走非均衡发展战略,对此,钱良信分析说:“所有县域一把抓,抓不过来也抓不好,可以选择5-7个条件较好,有一定产业基础的县域,进行重点扶持。”另一方面,从苏北县域突破的经验来看,只要有5个县域率先突破,就能搅动和带动起皖北的所有县域经济争先进位。(记者 王运宝)

 

版块崛起还是分兵突进?

 

1028,第四届皖西北投资贸易洽谈会在阜阳临沂商城开幕;第二天,宿州灵璧石文化节开幕,同一天,曹操文化学术研讨会在亳州召开。

  一时间,皖北各市的节庆展会纷纷登场,在热烈场面的背后,是各地市谋求加快发展的努力。但细心的人不难发现,这些活动都是各唱各的调,换句话说,虽然安徽在2001年就召开了第一次加快皖北发展座谈会,但10年来并没有形成一个整体性的、涵盖皖北地区的大型展会。而皖北的近邻苏北,在苏北投资贸易洽谈会的统一平台上,已经做出了精彩的文章。

  如果把观察的视角放大,不仅仅是皖北与苏北,在与鲁南、豫东的区域经济“板块演义”中,皖北在经济总量上已经下滑为苏皖鲁豫交界地区的“经济谷底”。

  那么,皖北将如何选择区域突破之路?是板块崛起还是分兵突进?就让我们从“区域性中心城市”这一个概念说起。

  “暗战”

  “把蚌埠打造成皖北的中心城市,把阜阳打造成皖西北的中心城市”,这是安徽省在部署皖北振兴时,确立的两个重大战略方向。成为区域性中心城市,不仅意味着更多经济要素的集聚,更意味着辐射和带动力。在区域经济的格局变动中,不仅仅是蚌埠、阜阳,任何一个经济实力快速增长的城市,都会把区域性中心城市作为发展目标之一。由此,“暗战”区域性中心城市,就成为区域经济格局竞争中最为精彩的部分。首先,从皖北地区内部看,皖北发展明显滞后于沿江地区的最重要战略性因素之一,就是缺少一个能整合区域资源和组织分工合作的核心城市。在皖北六市中,蚌埠位于淮河干流与京沪铁路大动脉的交汇点,是淮河流域皖北地区的首位城市,不管是人的心理取向还是经济要素的流动,蚌埠向来就是淮河中游两岸和皖北地区的经济中心。

  但是,以目前蚌埠的经济总量和产业带动能力,都不足以支撑蚌埠“号令群城”。在残酷的竞争中,不上升必然就会被超越,蚌埠若想重返安徽第一方阵,重振雄风,需要在行动和思想上打一场翻身仗。再从周边来看,中原经济圈、徐州经济圈、武汉经济圈、合肥经济圈的交叉区域,就是阜阳,距离郑州、徐州、武汉、合肥4个大型中心城市都在300公里以内。中科院院士、城市学专家叶大年认为,阜阳地处大城市的“围空区”,以阜阳为中心150公里内有3000万人口。而在这一区域内,唯有阜阳最具吸引力和辐射力,具有成长为区域性中心城市乃至大城市的地理优势。

  然而,有潜力和优势,不代表就一定是中心城市。不管是蚌埠还是阜阳,区域性中心城市的打造,都是任重道远。

  可见,这个区域内没有一个城市能够“领袖群伦”,缺少一个上海之于长三角、广州之于珠三角、郑州之于中原城市群的中心城市。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没有“王者”的区域。

  由此,直接造成了皖北,还有与之毗邻的苏北、鲁南等不同区域板块之间以及板块内部各个城市之间的竞争大于合作。虽然安徽省早在2006年就提出“沿淮城市群规划”和“两淮一蚌城市群”、苏北提出了东陇海经济带、山东提出了鲁南经济带,但板块整体崛起的态势,并没有真正形成。就是在经济发展相对处于前列的苏北和鲁南,总量最高的城市与最低的城市相比,差距都在1400亿元以上。换句话说,不管是皖北还是苏北,并没有像长三角、珠三角那样,形成一个完整的经济共同体。

  显而易见,城市之间相互携手,实现板块整体崛起,仍然是“路漫漫其修远”。

  分兵突围?

  在参加中原经济区研讨会时,程必定发现地处皖北的亳州、阜阳、宿州、淮北等市,都被纳入了中原经济区的范围内。作为安徽省内“江淮城市群”概念的最早提出者,程必定对中原经济区的动态特别关注。而在此前,江苏省在构建徐州都市圈时,就已经把宿州、淮北划入圈中。

  与宿州同在京沪铁路大动脉上的蚌埠,则在2009年成功跻身“合芜蚌自主创新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作为蚌埠的近邻、一衣带水的淮南,主动提出“合淮同城化”,融入合肥经济圈。虽然安徽省相关部门此前早已有蚌埠淮南一体化的设想,但合肥城市大建设的强力推动,更能吸引淮南向南,其山南新区的打造,已经成为淮南城市扩张、产业提升的最大亮点。

  而这一区域内最早的经济合作组织,成立于19863月的淮海经济圈,则把宿州、淮北、亳州、阜阳、蚌埠5市都囊括在内,但唯独缺了淮南。

  由此可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经济圈是把皖北地区完整地包含在内。这种不圈不带、无圈无带与有圈有带的相互交叉,使得各个城市之间无法形成一个整体的区域概念,没有概念就无法对外整体营销,因此,选择分兵推进,就成为一种现实的路径。

  但实际上,要打好区域经济上的“新淮海战役”,分兵突围并不意味着就是单打独斗。随着区域竞争格局的演变,皖北各个城市可以走“融圈入带”之路,选择加入不同的城市群展开合纵连横。淮南积极主动携手合肥,就为皖北各个市县树立了一个样本。同时,阜阳与合肥的对接,则是借助政府“有形之手”,开始走出区域合作的另一种模式。

  不管选择何种模式,程必定认为,皖北城市发展,可以形成四个支点,即阜阳、蚌埠淮南、宿州淮北、亳州,“就像一个桌子需要四条腿才能稳固一样,四个城市支点共同支撑起皖北振兴这个大平台。”

  对皖北振兴来说,不管是携手共进或是分兵突进,都绕不开一个中心话题,这就是淮河。从蚌埠到亳州,从砀山到寿县,淮河与皖北是相融一体的概念。那么,皖北振兴能不能走出“淮河流域经济”的新路呢?

  “流域经济”一体化

  “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要米有米,要面有面。”历史记载了淮河流域曾经的富足,也带给淮河流域亿万人无比的自豪。不仅是皖北,苏北同样与淮河息息相关。也许正是基于这种人文、自然地理与经济地理上的密切性,构建淮河流域经济,一直在苏皖豫鲁等省以不同形式出现。其中,尤以江苏省最为积极。

  早在2005年,江苏省宏观经济研究院就写出了长篇调研报告《苏北富民工程与新型工业化道路》,并在江苏省委机关报《新华日报》上发表长篇通讯《把淮河变成苏北皖北的“黄金水道”》,在国内首次提出充分改造利用流经皖北和苏北的淮河,大力发展苏皖淮河流域集装箱运输,把上海港、连云港等港口功能“拿到”淮安和蚌埠等地,成为直接出口的二类口岸国际港,使苏皖淮河流域两岸成为跨国公司投资的热土。报告中还提出应该建设淮河流域现代综合交通运输体系,发挥内河航道比较优势,建设从大丰港到蚌埠的新东陇海铁路线和高等级公路,共同建设“淮河经济走廊”,形成沿河产业带和城市群,并通过这一走廊让淮安、蚌埠真正成为覆盖3000万人口的现代化中心城市和交通枢纽。

  作为调研报告的主笔人,江苏省宏观经济研究院院长顾为东告诉《决策》:“淮安亿吨内河大港建设,正在全面展开。包括蚌埠在内的淮河中游城市,能够通过淮河走向大海,比绕道上海要近得多。”特别是随着江苏沿海开发战略和合芜蚌自主创新试验区、皖江城市带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等发展战略的实施,顾为东认为,以淮安、蚌埠为双核,以淮河为中心,可以建设东中部区域协调发展的典范。“三个不同区域战略的重组与系统叠加,能够重新组合成一个新的系统,其功能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可以带动皖北、苏北加快崛起。”

  据悉,建设淮河经济走廊,已经成为国家发改委2010年的重大问题研究项目之一,由国家发改委主任亲自签批。顾为东分析说:“以蚌埠、淮安为双核,皖苏两省可以共同推动‘淮河经济走廊’上升为国家发展战略。”

实际上,随着江苏沿海开发、皖江城市带、山东半岛城市群蓝色经济区、中原经济区等周边区域纷纷成为或正在变成国家发展战略的大背景下,重新发挥淮河的作用,以蚌埠、淮安为双核构建一体化的“淮河经济走廊”,皖北能够实现借船出海。因此,不管是板块崛起还是分兵突围,都为突破皖北增加了一种新选择。(记者王运宝  吴长昊)

 

在皖北,干部是关键

 

站在“十二五”门槛上,皖北如何进一步加快发展?安徽在支持皖北发展上,将有什么新的思路?作为地方党政主要决策者,皖北地区的市委书记、市长又是如何深入思考的?他们对突破皖北有哪些独到见解?带着这些问题,《决策》专访了中共安徽省委副秘书长、安徽省皖北办主任丁海中,以及皖北振兴重点支持的阜阳、宿州、亳州3市党政主要决策者。

  “要有脱一层皮的准备”

  《决策》:前段时间,皖北办分别到苏北、鲁南调研,他们的发展给皖北带来什么启示?尤其是苏北,已经形成了落后地区发展的“苏北现象”。他们的发展对皖北带来了哪些压力?

  丁海中:目前,整个淮海经济圈内各城市的基本情况大同小异,工业基本上都是资源型或者劳动密集型企业。这样肯定会有竞争,而且会很激烈。

  具体来看,山东和江苏是沿海发达省份,他们现在都能腾出手来发展苏北和鲁南,这几个地方比安徽都有条件。所以皖北有压力,但也有机遇。淮海经济圈是一个圈,对于投资者来讲,并不会去细分属于哪个省,基本条件都一样,最终企业能落户哪儿,看的就是你的软环境和服务。

  宋卫平:我们现在相对比他们落后,我们向他们学习最终就是要研究他们发展中有什么规律的东西值得我们借鉴。只要尊重客观规律,干部群众同心,真抓实干,我认为一切都是可以变化的。李宏鸣:区域竞争不怕,因为现在各地都有自己的优势。现在重要的是如何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优势,走出一条具有自己特色的发展道路。

  《决策》:目前,各方都很关注皖北,安徽省也出台了一系列政策,近期还在编制皖北的“十二五”规划。在这一系列的举措中,是否蕴含着一些新思路呢?

  丁海中:最大的新思路就是按照科学发展观来推进。以前仅仅看到皖北比较落后,所以强调要把经济搞上去。现在内容就变了,比如公共服务的均等化问题,过去没有,现在已提上日程。当然,做到绝对均等化很难,但要不断缩小皖北与全省的差距,思想上要有这个意识,以人为本,以民生为出发点,加快富民强区。

  这与以前仅仅谋划经济的发展是不一样的。以前支持皖北的政策主要是侧重经济方面的政策,搞一点项目,给一点扶贫资金。现在完全不一样了,皖北要的不仅仅是经济发展,而是全面发展。

  《决策》:这些政策实施的效果如何?

  牛弩韬:两个“10条”包含很多新举措,有一些真金白银的政策,符合我们的实际。首先是振奋了加快发展的信心,凝聚了人心,看到了希望;二是帮助解决了具体问题,比如基础设施、园区建设、土地利用,交通、水利、教育、卫生等民生工程。

  《决策》:那么,“十二五”期间,皖北要加快发展,还需要在哪些方面加大政策扶持呢?

  李宏鸣:将皖北发展的外部条件和苏北对比一下,会发现一个问题:资金扶持的力度。这并非要财政给我们多少钱,而是要搭建一个产业发展的资金平台。现在我们招商形势非常好,但明显感觉到我们自身承受能力不够,比如税收、土地上的优惠政策等,有时我们地方财力所能提供的很难与苏北等地相比。这其中,资金的问题凸显。所以我们建议省里一定要有一个产业发展基金,来帮助皖北实现产业的发展。

  丁海中:安徽对皖北的政策支持力度,在面上弱于江苏,但是强于山东。山东对鲁南的扶持主要是放在菏泽,集中力量打攻坚战,其余地区就是靠自己去做,我们觉得很受启发。张宝顺书记、王三运省长对借鉴发达地区经验,结合安徽实际,进一步加大务实具体的政策扶持力度,做出明确批示。所以在“十二五”期间,省委省政府还要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加一些具体的支持政策。我们将借鉴其他省的做法,但最后还是要从安徽的实际出发,来推进皖北加快发展。

  《决策》:除了政策之外,皖北在“十二五”期间要加快发展的关键,还有哪些?

  丁海中:皖北要快速发展,第一就是要进一步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客观上讲,在这方面皖北还有一些差距,特别是一些基层干部。第二是皖北各级政府需要通过建立学习型的组织,来提升自身的执政能力和业务本领。第三是需要形成一个良好的政治生态。激发活力,皖北的干部,尤其是各级领导干部是皖北发展的关键。

  要关心、信任皖北干部,激励和支持皖北干部。干部队伍的精神状态要振奋,鼓励想干事、会干事、干成事又不出事的干部在皖北振兴中发挥关键作用。

  皖北要实现加速发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在保持稳定的前提下,逐步深化改革,以改革为动力。皖北地区改革的力度、深度、速度、广度与发达地区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李宏鸣:党委政府如何凝心聚力,如何统一思想、振奋精神、转变作风,这个非常重要。特别是在皖北地区怎么样塑造一个良好的党委政府形象,增强党委政府的凝聚力、号召力,这个是重中之重。而这说到底还是要靠干部的能力、素质、作风来实现。我们要有这个意识:在这个加快发展时期,你不脱一层皮,想轻轻松松把经济搞上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就提出要从长远上解决领导干部作风、能力等方面的问题。

  “从依托资源到跳出资源”

  《决策》:具体到实际情况来看,皖北的工业化水平即便在安徽省也是相对滞后的。应当如何来看待当前皖北工业发展现状和今后发展的方向?

  丁海中:皖北目前工业化水平处于工业化中期的开始阶段,部分比较差的县还处在工业化前期。这个阶段就是依托现有的条件和资源在发展,皖北的工业基本上是依托资源在起步,比如依托农业做食品加工,遍地开花,星火燎原,虽然档次不高,毕竟已经开始起步。

  但我们建议皖北各市县在“依托资源求突破”时,也要注重“跳出资源求发展”。一个地区工业要开始起步,要突破,从无到有,从弱小到大而强,如果不依托资源,凭空想象是做不到,因此起步时期要依托资源求突破,但有了一定积累之后,就要注意跳出资源求发展。

  《决策》:要跳出资源求发展,对皖北而言还有不少的瓶颈。

  丁海中:在这个过程中,怎样解决水资源和环境问题,怎样克服人才、资金、信息的瓶颈,怎样形成一个可以持续发展的工业体系,并逐步壮大、升级,对整个皖北都是一个很大的课题。我们认为,要解决这些难题,皖北可以从三方面着手:

  第一是打造好开发园区平台、营造好投资环境、大规模的招商引资,提高对内对外开放水平。皖北工业如果不进行增量的调整,完全靠存量是做不起来的。

  第二是对现有国企进行改造、改制、重组。这也包括利用国家或省属国有大型企业的资源,来加快本地经济发展的问题。

  第三要推动全民创业,大力发展民营经济,包括农民创业园等,扶持个体户、微型企业、小企业、中型企业的发展,走全民创业的道路。这是比较现实的。所以这次在《关于进一步加快皖北地区发展的若干意见》中,安徽省委省政府就决定拿出1000万元,支持青年创业。目前,这项政策已经开始运作了。

  《决策》:各个市在工业上将如何突破呢?

  李宏鸣:产业发展可以无中生有,但首先要研究自己有什么优势,发挥优势,扬长避短,尤其是现在区域竞争日趋激烈的情况下,区域竞争很大程度上就是资源禀赋和各种要素的竞争。因此首先还是要研究自己的比较优势,从比较优势出发,来加快工业的发展。

  宿州有劳动力、资源和农产品等三大优势,为了发挥这些优势,我们现在主攻的方向就是发展重化工业等三大产业集群,打造千亿产业。

  牛弩韬:具体到亳州来说,亳州缺项目、缺资金、缺人才,怎么办?抓手就是招商引资,同时打造园区招商平台,还有就是在金融上多措并举。

  亳州建设也缺土地,怎么办?我们现在主要的措施一是利用国家的政策机遇,抓好农村的土地整治,把工业化、城镇化与新农村建设和农业产业化结合起来。这样就能很好的解决新农村建设缺钱、城市建设缺地的问题。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是干出来的,亳州的成绩是干出来的,现在亳州干部中干事的多了。

  宋卫平:我先讲个故事。前不久,我在一次会议上给阜阳的干部出了一个题目。我说一家是高新技术企业,100人就业,2000万税收,一家是劳动密集型企业,1万人就业,没有税收。你们愿意要哪家企业?当时我没有解答,但这里面要是细细算一番账的话,你会悟出很多道理来。

  现在,阜阳的纺织服装发展很快,今年18月份增长255%,一大批国内知名品牌云集阜阳,例如雅戈尔、杉杉、南益等等。对这件事怎么看,当高新技术已经成为潮流的时候,怎么看这类企业。实际上我接触了很多这些企业,他们异口同声说他们是朝阳产业。其实像大连、青岛、宁波等这些最具有活力、竞争力的城市都是以服装起家的。

  《决策》:皖北是农业大区,农业或农业产业化将对皖北的发展起到什么作用?农业真的就无所作为吗?李宏鸣:宿州是农业大市,但不是农业强市。这主要是四方面的脱节造成的:第一是涉农的三次产业脱节,这就导致就农业抓农业,农业产业链较短,附加值很低;第二是农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变革脱节;第三是涉农生产要素的脱节,比如涉农的资本、技术、人才等生产要素相互之间缺少有机联系;第四是支持农业的政策也是脱节的,政出多门,很难发挥政策的整体效应。

  因此,宿州提出了农业提升战略,从这四个脱节上下功夫,把四个脱节变成四个结合。这里面主要抓手就是要建设一个现代农业综合实验区。我们将从埇桥区开始,通过几年的努力,把宿州现代农业产业发展起来,把现代农业产业体系建立起来,探索一条中国特色的现代农业发展之路。

  未来5年的突破

  《决策》:在“十二五”期间,各市将如何发挥自身的优势,进一步推动整个皖北的发展?

  宋卫平:从阜阳的发展上看,到底怎么定位?阜阳的发展现在有六大优势,一个地区有这些的优势不多,从生产要素的角度来讲,我们还是具备很完整的生产要素。

  牛弩韬:亳州的定位是建百亿斤粮仓、千亿元中药产业基地、千万吨级煤炭基地等。我们正在按照这个思路、目标全力实施。城市定位是100平方公里100万人口的区域中心城市,我们目前正在建设“南部新城”,建成后将再造一个新亳州。同时,我们也在打造现代中华药都、养生之城、健康之城。经济发展水平和速度将两到三年翻一番,要为全省做贡献,不拖全省的后退。

  李宏鸣: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现在每个地方都在做。但对宿州来说,这三化怎么走,就得考虑宿州的条件。就此,我们提出了三个战略:工业扩张战略、农业提升战略、城市扩容战略。

  现在全国都在提经济转型,我们为什么要讲工业扩张呢,因为我们现在主要矛盾是工业化不足。扩张是什么意思,就是加快工业化进程,扩大工业总量,扩大工业就业人数,加快实现工业化。这是宿州的主要任务。

  农业提升战略就是建设现代农业综合试验区,至于城市扩容战略,是因为一个地方城镇化的发展不仅仅是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标志,也越来越成为工业化的一个重要前提条件。我们现在的城市化率还是比较低的,所以我们提出要进一步加快发展城市,城市发展的重点是什么,是城市的扩容就是要增加城市人口,扩大城镇规模。(记者  张道刚  徐浩程

 

    信息来源:《决策》2010年第十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