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家滩看见文明的曙光

访问次数: 53        作者: ahjgbzw                发布时间:2025-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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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航拍的凌家滩国家考古遗址公园。

  玉版。

  玉猪。

  玉人。

  5月16日,世界博物馆日前夕,位于安徽省含山县铜闸镇的凌家滩遗址博物馆开馆试运营,首次面向社会系统性展示凌家滩遗址的考古成果和历史价值,集中展出陶器、玉器、石器、骨器等文物约1100件。

  1987年凌家滩遗址首次发掘以来,这片位于裕溪河中段北岸的土地一直是社会关注的热点。迄今为止,这里已陆续开展了16次发掘。凌家滩遗址的成功发掘为中华文明贡献了一个重要词汇:凌家滩文化。与红山文化、良渚文化并称为“中国史前三大玉文化”。

  这是进入大众视野的严谨庄重的凌家滩。对于我来说,凌家滩还有个名字:菱角(当地方言读作“各”)滩,它是父亲梦里常常记起的地方,是浓缩在身份证、档案袋里的一个符号。它提醒着,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我们和先辈们拥有一样的天空、大地、山川、河流。凌家滩,依旧沃野千里、鱼游荷香、稻禾茁壮,还有高铁飞驰、大路通达、游人如潮……

  菱角滩 ——故乡应是凌家滩

  凌家滩是父亲的故乡。

  2023年春节,我陪已80高龄的父母来到凌家滩。虽然因为春节,场馆建设停了下来,已经具备相当规模的建筑还是让父亲震惊不已。看着一栋栋初具外形的展馆和熙来攘往的游客,凌家滩,仿佛一个熟悉了很久的朋友,突然焕然一新。父亲的眼神是复杂的:陌生、惊喜、自豪……甚至,有点小小的嫉妒。

  这,还是夜夜闯入梦境的那个地方吗?

  “你们叫凌家滩,我们小时候就叫‘菱角(读作各)滩’。那时的水塘一到夏天,长满了野菱角。”父亲一口方言与讲解员互动着,“小时候,这条河(裕溪河支流)叫后河。我到大河(裕溪河)滩上玩,总能找到陶瓷片,打水漂最好,一次能打十几个。”父亲开心地回忆着。

  无人机升高,航拍视角下,凌家滩的选址一览无余:面临裕溪河、背靠太湖山,坐落在十里长岗近河的一端。这不由得让人想起了皖南民居的特色:前有照(水),后有靠(山)以及皖南古村落选址的特点:前低后高、众川为带。两地虽相距数百公里,却有着惊人的巧合。或者干脆说,皖南建筑选址的技巧,就是从这里传承过去的。

  试掘 ——窥见5000年前

  凌家滩遗址的发现源自一个偶然事件。

  1985年秋,凌家滩村民万传仓的母亲去世。按照当地习俗,需要将母亲遗体安葬在村北的山岗顶上。挖墓穴时,村民们意外地发现了许多玉器、石器和陶器。万传仓赶紧报告给乡文化站站长李余和。李站长很快就赶到村里,遂即汇报给上级部门。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接到情况汇报,马上派张敬国等人到凌家滩实地探查。这趟实地考察,产生了不同看法,一种观点认为出土的是窖藏文物,而张敬国则认为这里可能是一处重要遗址,应该考虑试掘。由于没有经费,试掘工作暂时搁置下来了。

  一年后,心心念念凌家滩发掘工作的张敬国利用其他课题解题后剩余的3万元,向所里申请试掘并得到了同意。

  1987年6月,凌家滩迎来了第一批试掘人员。这次试掘出土了3件玉人和一件大型石钺。工作人员用石钺作切割猪肉的实验,感觉石钺刃口非常锋利。并出土了后来广为人知的玉龟和玉版。

  玉版的隆重登场,是在1987年农历五月十五,这天也成为对当时挖掘工作的最深刻记忆。

  这天傍晚,彩霞满天,编号、照相、打包……现场开始了忙碌而有条不紊的清理。突然,M16号坑的同伴一声惊呼打破了平静:一枚刻着八卦图案的玉版,拂去时间和泥土的覆盖,重现天日。

  第一次试掘,成果喜人:新石器时期墓葬4座,文物131件,90%以上都是精美的玉器,印证了张敬国当时的推断。

  历次发掘——探寻活着的世界

  1987年11月,第二次发掘发现了新石器时代墓葬11座,出土360余件玉器。时隔11年,1998年进行了第三次发掘,发现新石器时期墓葬29座,出土了玉人、玉鹰、玉龙等玉器315件,尤为重要的是发现了一座祭坛,这次考古发现更被列为当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

  回忆起玉龙出土的场景,张敬国仍历历在目。当天上午10点多,有人在M16号墓地大叫“出龙了”!一个与红山文化的玉猪龙、河南蚌堆塑龙完全不同,符合中华玉龙特征的凌家滩玉龙横空出世。此时人们才注意到,秋日一直晴好的天气只有今天才是个细雨飘飞的日子。龙抬头,必伴雨。更为神奇的是,玉龙出土后,雨住天晴。

  2007年第五次发掘,出现了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编号为07M23的大墓。这是“华夏大地上用玉葬仪登峰造极的一个大墓”——“王者之墓”,一共发现玉器210多件,按照人体部位摆放。比如双臂腕各戴10件玉镯,腰下三件玉龟。棺的上方还有一件重达88公斤的巨型玉猪,是目前发现的最早、最大、最重的玉猪。

  在第一任考古队领队张敬国主导下,前五次凌家滩发掘工作取得了辉煌成果:大型祭坛一座,墓葬68座,玉器玉料1100多件,夯实了凌家滩作为中国史前三大玉器中心之一的地位。

  2008年,时任安徽省考古研究所第一考古研究室主任的吴卫红接管了凌家滩的考古工作。凌家滩考古从玉器转向了聚落,以“探寻活着的世界”为目标。

  2008年到2013年,考古队对裕溪河流域进行了8次区域性研究,调查面积超过400平方公里,同时运用碳十四测年等科技手段进行分析。这五年里最重要的成果就是证明了凌家滩是在社会发展的基础上产生的区域中心聚落。凌家滩是一个内外有壕的聚落,内壕将生活区与墓葬区分开,外壕有防御作用。

  2019年,凌家滩遗址考古队迎来了第三位掌门人——张小雷。对于自己的责任,张小雷比喻道:“如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既感到荣幸,又感到责任重大。”从2020年至今,考古的重点是寻找与大型墓葬相匹配的大型建筑遗址。2022年在墓葬区西侧发现了燎祭遗址,考古工作又回到了墓葬祭祀区。

  随着越来越多的发掘,凌家滩越来越神秘。虽然还有诸多疑点等待解开,但我们可以确信的是凌家滩遗址因为具有鲜明的地域性和时代特点,被考古界公认为是开启了中华文明曙光新时代的“凌家滩文化”。

  “凌家滩的玉器,彰显出强烈的自身个性,其呈现的文化进程,领先于同期的其他文化。回溯到其所处年代,当谓‘中国只此一家,世界别无分店’……凌家滩的玉器,昭示出中华文明的多样性、复杂性和一体性,是中华五千年文明不可多得的宝贵实证。”这是考古学家、原故宫博物院院长张忠培对凌家滩文化的评价。

  40年后的今天,已经退休的张敬国在接受本报独家采访时,回顾自己当初的决定,充满自豪:“我在凌家滩待了24年,考古发掘出中国文明的源头之一,凌家滩文化存在于5300—6000年前,比良渚文化早1000年。这是国家文物局和中央电视台在新闻报道向全世界宣布的。”

  如今,凌家滩遗址是新石器时代晚期长江下游中心聚落,也是中华文明“古国时代”第一阶段的关键节点,被列入“中华文明探源工程”和“考古中国”重大项目。近年来,凌家滩遗址考古研究和保护利用取得一系列重要进展,出土玉石器等文物3000多件,入选全国“百年百大考古发现”。

  寻找先辈文明的足迹,曙光已现。

  上世纪60年代初,16岁的父亲离开了他童年、少年时代度过的凌家滩,外出谋生,对故乡巨大变化,他不停地用“认不得了”感慨。2020年6月28日,高铁含山南站正式开通。车站的设计方案的灵感就是从凌家滩遗址文化中得到。含山南站是商合杭高铁的一个节点,恰好连接凌家滩和良渚两地,长江流域的两个史前文明的重要节点通过现代化的交通网络得以连接,而在5000多年前,沟通两地的是滔滔长江。

  让文物活起来,把文化传下去。如今,凌家滩国家考古遗址博物馆已经对外开放,愿更多的人走进博物馆,在这里寻找先辈们创造的璀璨文明之光。(合肥晚报- 合新闻记者 胡晓斌)

 

    信息来源:中安在线